虽时书问，不解阔怀｜王羲之《十七帖》释意

【张彦远《法书要录》卷十《右军书记》】

《十七帖》长一丈二尺，即贞观中内本也。一百七行，九百四十二字，是烜赫著名帖也。太宗皇帝购求二王书，大王草有三千纸，率以一丈二尺为卷。取其书迹及言语，以数相从，缀成卷。以“贞观”两字为二小印印之。褚河南监装背。率多紫檀轴首，白檀身，紫罗褾织成带。开元皇帝又以“开元”二字为二小印印之。跋尾又列当时大臣等。《十七帖》者，以卷首有“十七日”字故号之。二王书，后人亦有取帖内一句语稍异者标为帖名，大约多取卷首三两字及帖首三两字也。

【张怀瓘《二王等书录》】

贞观十三年（639），勅购求右军书，并贵价酬之。四方妙迹，靡不毕至。勅起居郎褚遂良、校书郎王知敬等于玄武门西长波门外科简。内出右军书相共参校。令典仪王行真装之。梁朝旧装纸见存者，但裁剪而已。右军书大凡二千二百九十纸，装为十三帙一百二十八卷。真书五十纸，一帙八卷，随本长短为度；行书二百四十纸，四帙四十卷，四尺为度；草书二千纸，八帙八十卷，以一丈二尺为度。并金缕杂宝装轴织成帙。其书每缝皆用小印印之，其文曰“贞观”。

《十七帖》实收作品情况，按张彦远记录为23帖，107行，942字，但今传馆本系统的唐刻宋拓本《十七帖》通常为29帖，129行，1159字。黄君先生分析今本《十七帖》与张彦远著录误差的原因，发现张彦远所录各帖顺序及连属关系略有不同，如第20帖实际包括现行刻本中的《青李来禽帖》《胡桃帖》二帖；第13帖实际包括《谯周帖》《严君平帖》；此外的《七十帖》《邛竹杖帖》《盐井帖》《胡毋帖》《清晏帖》计五帖，不见于《法书要录·右军书记》。

前人研究十七帖之成果，均给予我们以很大帮助与启发。张彦远《右军书记》、黄伯思《东观余论》、王弘《十七帖述》、包世臣《十七帖疏证》、王玉池《二王书艺论稿》、黄君《王羲之十七帖研究》等是其大者

1郗司马帖

【原文】

十七日先书，郗司马未去，即日得足下书，为慰。先书以具，示复数字。

【注解】

一般人认为，此帖致周抚。周抚为王羲之好友，当时周抚为益州刺史，在今四川。黄君《王羲之十七帖研究》认为此帖非致周抚。理由有二：一是考郗司马行谊，无出使四川之经历。二是蜀地僻远，道路难行，交通不便，书信往还不可能十分便捷。而此言十七日先书，表明当月可往还。存其说以备考。

郗司马：郗昙，郗鉴之子，王羲之妻舅。

【释意】

十七日先写了一封信想托郗司马带去，他还没走。当天又收到您的来信，我心里十分快慰。先前那封信已经将我意思写得很清楚了，这里只简单附上几字以为答复。

2逸民帖

【原文】

吾前东，粗足作佳观。吾为逸民之怀久矣，足下何以等复及此似梦中语耶！无缘言面，为叹，书何能悉。

【注解】

此帖致郗愔，亦为王羲之妻舅。一说致周抚。

东去：为王羲之去官后到会稽，会稽在金陵东。

【释意】

我上次东行（或以前在东山时），好山水好景色也看得差不多了。我抱有隐居作隐逸之民的想法已经很久了，您先生在回信中说到这个怎么还好像说梦话一般。没有机会与你见面详谈，徒有叹息。书信又怎么能说得清呢。

3龙保帖

【原文】

龙保等平安也，谢之。甚迟见卿舅可耳，至为简隔也。

【注解】

此帖致家族中人。

龙保：王羲之晚辈。

【释意】

龙保等人身体平安，承蒙您问及，谢谢了。很想见您的舅舅一面。与他相别好久，疏隔得也太远了。

4丝布衣帖

【原文】

今往丝布单衣财一端。示致意。

【注解】

端：古代布帛长度量词，其制，有两丈、一丈六、五丈、六丈、八丈等不同说法。

【释意】

现送上丝布单衣，只此一件，略申薄意。

5积雪凝寒帖

【原文】

计与足下别廿六年于今，虽时书问，不解阔怀。省足下先后二书，但增叹慨！顷积雪凝寒，五十年中所无。想顷如常，冀来夏秋间，或复得足下问耳。比者悠悠，如何可言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书问：书信，音问。

阔怀：久别之怀念。

省：此处指观看，阅览。

问：音信。

比者：近来。《陈书·宣帝纪》：“古者反噬叛逆，尽族诛夷……比者所戮止在一身。”

【释意】

算起来我与您相别，迄今已经二十六年了，虽然时常有书信往来问候，却仍然不能释解久别思念之怀。读您前后两封书信，徒然增加内心之喟叹感慨。近来积雪难消，异常寒冷，为五十年来所未见者。想来您如今境况应该还一切如常吧，希望来年夏秋之际，还能再次得到您的书信。眼下岁月悠悠，真不知如何说起呀。

6服食帖

【原文】

吾服食久，犹为劣劣。大都比之年时，为复可可。足下保爱为上，临书，但有惆怅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，一说郗愔。

服食：东晋人炼丹服药的通称。

【释意】

我服食很久了，功效还是不好。但是如果比起去年来，大概也还算可以。您要保重身体为上，我在写这封信时，心里只有惆怅。

7知足下帖

【原文】

知足下行至吴，念违离不可居，叔当西耶？迟知问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王羲之妻弟郗愔。郗愔始命为吴郡守，后以违离固辞，乃改至浙江临海。

叔：郗愔弟郗昙。

【释意】

获悉您将要到吴郡履任（吴郡太守），我觉得那个地方离家太远，又不宜居住。叔是否将要西行？等候您的回信。

8瞻近帖

【原文】

瞻近无缘省苦，但有悲叹。足下小大悉平安也。云卿当来居此，喜迟不可言。想必果言，苦有期耳。亦度卿当不居京，此既避，又节气佳，是以欣卿来也。此信旨还具示问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郗愔。

【释意】

看来近期还没有面见诉说的机会，只有付之感叹了。您家中老小想来都平安吧。听说您也要到会稽来居住，我高兴等待之情不可言表。倘若果如同您所说，我当面向您诉说的机会就为期不远了。我也猜想您应该不在金陵居住。这里既僻静，又节候佳好，所以我非常高兴您能来呀。这封信表示问候并盼回复。

9天鼠膏帖

【原文】

天鼠膏，治耳聋有验不？有验者乃是要药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天鼠膏：蜀产药物。

【释意】

天鼠膏治耳聋有效验没有？如果真有效验，那就是重要的（我所需要的）药了。

10朱处仁帖

【原文】

朱处仁今所在？往得其书信，遂不取答。今因足下答其书，可令必达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【释意】

朱处仁如今在哪里？过去收到他的来信，没有给以回答（是因为怕他收不到）。现在通过您回复他的信，可以保证他能收到（因为您要给他书信，他一定能收到，所以我附信）。

11七十帖

【原文】

足下今年政七十耶？知体气常佳，此大庆也。想复勤加颐养。吾年垂耳顺，推之人理，得尔以为厚幸，但恐前路转欲逼耳。以尔要欲一游目汶领，非复常言。足下但当保护，以俟此期，勿谓虚言。得果此缘，一段奇事也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政：正。因正字是王羲之祖父讳，故避之，而书为政。

体气：有四个解释，这里应是第三项。（1）指诗文的体制格调。（2）指禀性，气质。（3）指气血或气息。三国·魏·嵇康《养生论》：“爱憎不栖於性，忧喜不留於情，泊然无感，而体气和平。”（4）指体质。

汶岭：即岷山。

【释意】

您今年正好七十岁了吧。获悉您身体气色都好，这真是大的喜庆呀。我想您一定仍会勤加调养的。我将近六十了，按人生常理来推，能到这个年纪已经是非常幸运了。但恐怕往后的日子却要更加紧迫催人，令人局迫难堪了。正因为这个缘故，我想尽快到汶岭去游览观赏一番，这次是真的，不再像往常一样随便说说而已。您要好好保养身体，等待我去游览的时日，不要把我的话当作戏言啊。如果有缘得以了却此行，那真是一段奇事啊。

12邛竹杖帖

【原文】

去夏得足下致邛竹杖，皆至。此士人多有尊老者，皆即分布，令知足下远惠之至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《淳化阁帖》卷八有《益州帖》云：“周益州送此邛竹杖。卿尊长或须。今送。”正好与此帖相与说明。人们认为十七帖诸作多写致周抚，良因此帖也。

【释意】

去年夏天得到您托人带来的邛竹杖，都已收到。我们这个地方的读书人多有尊老之习，我将竹杖都分送给他们，让他们知道有您的惠赠从远处来。

13游目帖

【原文】

省足下别疏，具彼土山川诸奇。杨雄《蜀都》、左太冲《三都》，殊为不备。悉彼故为多奇，益令其游目意足也。可得果，当告卿求迎，少人足耳。至时示意，迟此期，真以日为岁。想足下镇彼土，未有动理耳。要欲及卿在彼，登汶岭、峨眉而旋，实不朽之盛事。但言此，心以驰于彼矣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亦有名为蜀都帖者。

【释意】

看您另外写的疏文，全面详尽地介绍蜀地山川风物的诸多奇妙。相比之下，扬雄的《蜀都赋》和左思的《三都赋》，犹有不详备处。得知蜀地如此奇妙无伦，更加坚定了我想去游历观赏的想法。如果真能成行，我会告诉您来迎接我，人数并不要多，几个人就足够了。届时我会通知您。期朌这个日子的到来，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。我想您镇守蜀地，一时半会是不会调动的。我一定要乘您在四川这段时间，好好地登上岷山、峨嵋，饱览奇绝风光，而后归来，这实在是不朽的盛事呀。一谈及此事，我的心已经飞到您那里去了。

14盐井帖

【原文】

彼盐井、火井皆有不？足下目见不？为欲广异闻，具示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【释意】

听说您那里有盐井、火井，都有没有？您自己亲见没有？为了增广异闻，请您一并告知。

15远宦帖

【原文】

省别，具足下小大问，为慰。多分张，念足下悬情。武昌诸子亦多远宦，足下兼怀，并数问不？老妇顷疾笃，救命恒忧虑。余粗平安，知足下情至。

【注解】

武昌诸子：指陶侃的子辈。黄君先生认为，指咸康年间与王羲之同在庾亮幕下的诸同僚，包括王羲之好友殷浩、叔父王廙、堂兄弟王胡之等。而当时周抚亦在武昌，应与武昌诸子有旧。

【释意】

看到你另外一封信，问候起我家里的大大小小，甚为感谢。他们多分散各地，感念你一一挂念之情。武昌诸子也都远在各地作官。您都关怀着他们，都常通信致意问候吗？我的老妻最近病重，救命不迭，很是担忧。其他人都还算平安。您情深谊厚，令人感念。

16旦夕帖

【原文】

旦夕都邑动静清和，想足下使还。具时州将。桓公告慰，情企足下数使命也。谢无奕外任，数书问，无他。仁祖日往言寻，悲酸如何可言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应写于升平元年，正桓温北伐取得胜利，东晋朝野人心振奋之时。

谢无奕：谢奕的字。同升平元年（357），谢奕之从兄谢尚征拜卫将军，加散骑常待，拟以豫州刺史出镇寿阳，但因病未行而卒。朝廷以谢奕代之，迁安西将军，豫州刺史。

仁祖：谢奕字仁祖。

【释意】

近来京都安定清平，我想您出使归来，应该够资格升任州将职位了。桓公闻讯感快慰，他盼望您能尽快地担负起使命来。谢无奕外出继任其兄的职位，数次来信，一切平安。仁祖去世后，日前我寻访他的住处，心里有无穷酸楚，难以表达。

17严君平帖

【原文】

严君平、司马相如、杨子云皆有后不？

【注解】

此致桓宣武。

严君平（前86～10），西汉道家学者，思想家。名遵（据说原名庄君平，东汉班固著《汉书》，因避汉明帝刘庄讳，改写为严君平），蜀郡成都市人。汉成帝（前32～前7在位）时隐居成都市井中，以卜筮为业，“因势导之以善”，宣扬忠孝信义和老子道德经，以惠众人。著有《老子注》和《道德真经指归》（《隋书·经籍志》作《老子指归》）13卷，使李耳（老子）的道家学说，更加系统条理化，得以发扬光大。前书已佚，后者今仅存7卷。

司马相如（约前179～前118），字长卿，巴郡安汉县（今四川省南充市蓬安县）人，一说蜀郡（今四川成都）人。西汉大辞赋家。鲁迅《汉文学史纲要》指出：“武帝时文人，赋莫若司马相如，文莫若司马迁。”

扬子云（前53～18），西汉辞赋家、文学家、哲学家、语言学家。姓氏“扬”。字子云。蜀郡成都（今四川成都）人。

【释意】

严君平、司马相如、扬子云这三个人都有没有后代？

18胡毋帖

【原文】

胡毋氏从妹平安，故在永兴居，去此七十也。吾在官，诸理极差。顷比复勿勿。来示云与其婢。问来信□不得也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王氏群从。

胡毋氏从妹：王家女嫁胡毋氏。

永兴：即今浙江萧山。

【释意】

胡毋氏从妹一切安好，好原来曾在永兴居住。离这里（会稽）大约七十里。我在任上，诸事极不顺利，近来更是非常忙碌。堂妹来信说，有信交给她家婢女，前去问，没有见到呀。

19儿女帖

【原文】

吾有七儿一女，皆同生。婚娶以毕，唯一小者尚未婚耳。过此一婚，便得至彼。今内外孙有十六人，足慰目前，足下情至委曲，故具示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七儿一女：七儿：玄之、凝之、涣之、肃之、徽之、操之、献之。一女。有人考证说叫孟姜。

过此一婚：从语气上看，说明王羲之写此信时，对王献之婚事可能已经有了安排。可参见王羲之《中郎女帖》：中郎（郗昙）女颇有所向不？今时婚对自不可复得。仆往意，君颇泠不？大都此亦当在君也。

【释意】

我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，都是一母所生，都结婚了，唯一小儿子（王献之）还没有。等他结婚后，我就可以去您那里了。现在我的孙子、外孙辈有十六人，目前可以让我怡然宽慰了。您对我的恩情非常深致，所以我全部告知。

20谯周帖

【原文】

云谯周有孙□，高尚不出，今为所在，其人有以副此志不？令人依依，足下具示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桓宣武。桓伐蜀成功后，罗致名人贤士。

谯周：谯周（201？～270），字允南，巴西西充国（今四川西充）人。三国时期蜀汉学者、官员，著名的儒学大师和史学家，史学名著《三国志》的作者陈寿即出自他的门下。蜀汉灭亡后降晋，在晋官至散骑常侍。谯周被称为“蜀中孔子”。

谯秀：字元彦，巴西（今四川省）人，晋谯熙子。祖谯周，以儒学著称，显明蜀朝。秀少而静默，不交于世，知天下将乱，预绝人事，虽内外宗亲，不与相见。郡察孝廉，州举秀才，皆不就。及李雄据蜀，略有巴西，雄叔父骧、骧子寿皆慕秀名，具束帛安车征之，皆不应。常冠皮弁，弊衣，躬耕山薮。龚壮常叹服焉。桓温灭蜀，上疏荐之，朝廷以秀年在笃老，兼道远，故不征，遣使敕所在四时存问。寻而范贲、萧敬相继作乱，秀避难宕渠，乡里宗族依凭之者以百数。秀年出八十，众人欲代之负担，秀曰：“各有老弱，当先营护。吾气力犹足自堪，岂以垂朽之年累诸君也！”年九十余卒。

【释意】

听说谯周有个孙子谯秀，品行高尚，隐居不仕，现在您统领此地，不知道此人是否名符其实具此志节？此事令人念念不忘，期待您能道其详细。

21汉时帖

【原文】

知有汉时讲堂在，是汉何帝时立此？知画三皇五帝以来备有。画又精妙，甚可观也。彼有能画者不？欲因摹取，当可得不？信具告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【释意】

得知您那里有汉代的讲堂，不知是汉时哪个皇帝时建立的？得知那里保留着的画从三皇五帝以来历朝历代都有，又非常精妙，很值得观摩。您那里有没有能画画的，我想请您叫他临摹下来给我，不知可否？请来信告知详细。

22诸从帖

【原文】

诸从并数有问，粗平安。唯修载在远，音问不数，悬情。司州疾笃，不果西，公私可恨。足下所云，皆尽事势，吾无间然。诸问想足下别具，不复一一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修载：王羲之堂弟王耆之，字修载。是王羲之叔父王廙的第三子，时任江西鄱阳太守。

司州王胡之：字修龄。《晋书》《王廙》传后附有王胡之传，可参。西晋建立司州，治所在今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。有点像后来的直隶总督。西晋末暂废。永和五年王胡永接领西中郎将、司州刺史，有特殊意义。当时十六国后赵占领其地，石虎改为洛州，桓温欲北伐，此举有意义。永和十二年，收复河南失地，王胡之应到洛阳任职，但突然病重，未能到任。举沈劲以代己。

【释意】

同族诸位均与我有书信往还，大致都还算平安。唯有修载与我太远，音书往来极少，很是挂念。司州王胡之病重，没有能到西边去上任。于公于私都非常遗憾。阁下所说的一切，都与当下政局形势相合，我与您的意见相同。至于别人，我想您都另有信件，我就不一一陈说了。

23成都帖

【原文】

往在都，见诸葛显，曾具问蜀中事。云成都城池、门屋、楼观，皆是秦时司马错所修，令人远想慨然。为尔不？信具示，为欲广异闻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诸葛显：诸葛瑾曾孙，本为蜀汉大臣，东晋平蜀汉次年。重新任职。与王羲之有旧。

【释意】

过去我在京都，见到诸葛显，曾经详细询问蜀中诸事。他说成都城池、门屋，楼观，都是秦时候司马错所修建的，启人遐思，令人平添感慨。果然如此吗？请您来信说知备细，为的是增长拓广奇异之闻。

24旃（栴）罽帖

【原文】

得足下旃（栴）罽、胡桃，药二种，知足下至。戎盐乃要也。是服食所须，知足下谓顷服食。方回近之，未许吾此志。知我者希，此有成言。无缘见卿，以当一笑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旃罽：毡、毯一类毛织品。汉·桓宽《盐铁论·通有》：“若各居其处，食其食，则是橘柚不鬻，胊卤之盐不出，旃罽不市，而吴唐之材不用也。”（栴罽：制作香料用的特殊网袋。栴：栴檀，小乔木，材极香，可研制香料。罽：鱼网；羊毛织物。）

戎盐：又称胡盐。因产于四川戎州而得名。可治耳聋目疾。

服食：道教修炼方式，服食丹药和草木药，以求长生。服食起源于战国方士。道教承袭服食术。魏晋南北朝时，倡服金丹，同时，服食草木药也较普遍。《抱朴子》有专篇论服食，多为草木药服食方。至唐代，外丹术大盛，服食丹药者众多，因草木药大多加入丹药烧炼，单服草木药者相对减少。唐以后外丹术渐衰，但某些服食药方为医家所吸收提炼，丰富了古代的医药学。《正统道藏》收有《神仙服食灵草菖蒲丸方》《种芝草法》等。

方回：郗愔（313～384），字方回，高平金乡人，东晋大臣，太尉郗鉴长子，王羲之妻弟，官至平北将军、徐兖二州刺史。有集四卷。他和王羲之一样，淡泊名利，喜欢黄老清静之学，善章草、隶、今草，年轻时与王羲之齐名，后来落后了。唐张怀瓘《书断》说郗愔书“纤浓得中，意态无穷，筋骨亦胜”，评价颇高。可惜没有书迹流传下来。

【释意】

得到您旃（栴）罽、胡桃和两种药，深感您的至深情谊。戎盐是重要的，是服食所需要的，知道您近来亦倾心服食，郗愔也服食，但与我见解稍有不同。知音的人非常少，这是成语了。无缘能见到您，写此以当一笑。

25药草帖

【原文】

彼所须此药草，可示，当致。

【注解】

此帖亦似致周抚。

【释意】

您在蜀地如果需要这里的药草，可告诉我，我寄去。

26青李来禽帖

【原文】

青李、来禽、樱桃、日给滕子，皆囊盛为佳，函封多不生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是向周抚索要花树种子的。是十七帖中唯一用楷书书写的。

青李：青皮李树。

来禽：亦称林禽，传此树能引来众鸟聚集，故有此名。

日给藤：一种植物，花似海棠。

【释意】

青李、来禽、樱桃、日给滕的种籽，都是用囊装比较好，用信函封上的，种下往往不能发芽生长。

27胡桃帖

【原文】

足下所疏云：此果佳，可为致子，当种之。此种彼胡桃皆生也。吾笃喜种果，今在田里，唯以此为事，故远及。足下致此子者，大惠也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【释意】

您来信说，这种果树好，那么，就请弄点种籽给我。我想把它种下。会稽这地方种您那里（西蜀）的胡桃都能存活生长。我特别喜爱种果树。现在在田里，只做这个事情。所以远道寄信给您，您把这种籽弄到这里来，是一件大恩惠呀（移植西蜀果木到会稽，其功其益岂一代乎？！）。

28清晏帖

【原文】

知彼清晏岁丰，又所出有无，乡故是名处，且山川形势乃尔，何可以不游目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清宴：通清晏，清平安宁。《三国志·魏志·锺会传》：“拓平西夏，方隅清晏。”

所出有无：所出产的东西。有无，偏义词。重在有。

【释意】

得知您那里清平安乐，年成很好，又得知当地之物产状况。蜀地一直是著名胜地，而且山川形势又是那样奇特，怎么可以不去游览观赏呢。

29虞安吉帖

【原文】

虞安吉者，昔与共事，常念之。今为殿中将军。前过云：与足下中表，不以年老，甚欲与足下为下寮。意其资可得小郡，足下可思致之耶？所念，故远及。

【注解】

此致周抚。

中表：古代称父之姐妹所生子女为外兄弟姐妹，称母之姐妹所生子女为内兄弟姐妹。外为表，内为中，合而称之“中表”。

【释意】

虞安吉这个人，过去曾与我共过事，常常挂念。他现在作殿中将军。前一阵他来跟我讲，他与您是中表亲。他不以为自己年老，特别愿意给您作下属。我看他的才能可以胜任小郡职务，您能不能考虑一下让他达成此愿呢？由于此事常萦我心，故远寄此信向您言及此事。

跋尾

【原文】

敕付直弘文馆臣解无畏勒充馆本，臣诸遂良校无失。僧权。

【注解】

唐韦述《叙书录》：右军之迹，……草书二千纸，装为八十卷，……其古本，亦有是梁隋官本者。梁则满骞、徐僧权、沈炽文、朱异，隋则江总、姚察等署记其后。

传世“馆本”《十七帖》尾部留有“勅”字及梁徐僧权题署的痕迹，有人认为是宋代人伪造。有人认为反映了事实，说明《十七帖》原装系出于梁朝内府。（责任编辑：张旻）